父亲的春联
那时，父亲俯在桌上写春联
与桌子一般高的我
给他抻着
他一边埋头写着，一边说：别哆嗦
红纸上的笔墨流了
果园里的枝叶就被风给摇乱了
他把写好的春联贴在大门上
再退后几步，眯缝起眼睛细瞧
好像在端详那座老房子
明亮起来的表情
落在春联上的那些笔墨，流淌成一阕韵脚
多少年后，仍汩汩滋养着
我的情感
扫房子
过年了。母亲带着我们四个子女一起
跟她扫房子
她分配给我们扫帚、抹布、水桶
让我们每一个孩子，都与即将到来的春天
有了分不开的联系
母亲告诫我们，要清除干净蛛网和灰尘
但要把燕子的旧巢留下
让它从南方归来，一眼就能找到
熟稔的家园
她还说，窗子也要擦得一尘不染
让传递春天召唤的阳光
一脚就能迈进我们的生活
把远处的风景也擦拭一新
风雨再大，那条用诗句写成的小路
也不会走丢自己的去向
又过年了。我跟孩子一边打扫着房子
一边告诉离去多年的母亲——
娘，您放心吧！您的子女
内心一直保持着纯净与善良
年夜饭
彼时，风雪茂盛
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拍打着夜色
母亲遮掩住愁苦与叹息
为家中的每一双眼睛栽植进晶亮的光泽
烟火熏染，油锅烹炸
艰难的生活难得如此馨香醉人
一小匙一小匙的幸福
经久缭绕，绵延
爷爷的皱纹，被喜悦熨开
父亲的酒盅，斟入了几分醉意
围坐的话题，被一大口一大口
嚼得喷香
寒流那时拍打夜色的呼啸
如今已化为盘旋在心头的恋曲
除夕之夜
除夕无眠，小镇提着星星
静静地守岁
鞭炮把夜色捅出数不清的窟窿
孩子们疯跑的脚印
是缝补雪地和月色的针脚
让等待发芽开花的种子
把表达与寄托，写在六角形的雪花上
秒针也在疯跑。希冀拔节
简朴的生活里分蘖出新奇与喜悦
新年的钟声叩击心房，有隐隐的春雷
在期盼中破壳而出
把梦想在灯下铺开。我与亲人一起
放下心事
说着年景的语气，像吹拂枝头的暖风
很轻，很轻
作者简介：郑安江，男，现居山东省滨州市，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在《山东文学》《扬子江诗刊》《星星》《星火》《青海湖》《延河》《北方作家》《青年文学家》《散文诗》等国内外报刊发表多篇（首）文学作品。
（责任编辑：王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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